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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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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他們對你都是這般不敬?”雍瑾宛似乎是打算按照初雅的回應決定對鐵手等人的處置,畢竟如何待客終究還是她這個谷主說了算。

初雅失笑,無親無故的,哪來什麽敬不敬的說法,可不待她回答,卻有另一人□□話來。

“娘親怎的還這般孩子氣?”纖弱女子坐在輪椅上自外入內,“我們璇璣谷可沒有小氣的人。”

“姐姐。”初雅迎上前打算為雍初琦推輪椅。

初琦擺了擺手:“出門這麽久,你的身子也受不住了吧?還是安心坐下好好歇歇,別為了這種小事浪費力氣。”

“姐姐的事何時就成了小事了?”初雅仍是伸手將初琦推到了雍瑾宛身邊。

初琦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再糾纏這件事,因為這要說下去可就沒完沒了了,於是她只是就著進來時的話說道:“方才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初雅,不需要為這些人白費心力,既是為了那個叫無情的治病,其餘人趕出去就是了。”

雍初琦體弱,因著容色蒼白看著也是溫溫婉婉,可真要論起來這脾氣卻是像極了雍瑾宛,護短得很也直接得很,誰礙了眼了丟出去便是。她也清楚這脾氣算不得好,所以當初讓師父將少主之位交給初雅,也有這個緣故在裏頭。

初雅聽得這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方才是誰說娘親孩子氣的?你看你自己又好到哪裏去。”

“初雅,你和他們處了一路,你覺得他們說的那個人是你嗎?”雍瑾宛由著她們姐妹互相打趣,自己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惱火。

“這世間樣貌相似的人不是沒有,可巧合多了,就不像是巧合了。”初雅輕撫著面上遲遲不願消除的疤痕,“面對這張臉時那樣的憎恨那樣的驚詫都是真真切切的,還有一路以來他們的態度,如今我也算是知道原因了。更何況,開封讓我覺得熟悉,無情和神捕司,我也並沒有覺得陌生。如果我真就是他們口中的桑芷妍,也是說得通的。”

初宜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在這時將臉轉向了初雅。初雅的表情言語只有淡淡疑惑,並沒有多少在意。雍瑾宛眉心微皺,越來越覺得讓神捕司的人來是個錯誤,他們的到來擾了谷中安逸。初琦正要說什麽,聽得小院外腳步聲漸漸靠近便向外看去。

怡沐入內便是一跪:“屬下大意,迎神捕司一行入谷時發現幾名似在追尋璇璣谷方位的可疑之人,姐妹們即刻追去卻一無所獲,不知是否會引來心術不正之人覬覦璇璣谷。”

“璇璣谷沒那麽容易由得他們闖進來。”初琦不以為意。

初雅立時想到歸途中那些綴在後頭又莫名沒了蹤跡的人,雖說當時她用著或許他們是針對神捕司而來的說辭讓無情去解決了,那些人現在窮追不舍,看來他們的目的是璇璣谷:“雖說如此,現今谷中有外人,總還是小心些好。怡沐,吩咐下去,讓各處都打起精神來加強戒備。”

想了想,初雅看向初琦:“還得辛苦姐姐把谷外的陣法稍作改動了。”

“這些事你就別操心了,我自有主張。知道你回來,一應藥材早就開始熬煮,你先去泡著,我這就看看,你藥浴之後我再來給你施針。”初琦說罷便示意怡沐推著她到谷口去。

“初雅,聽初琦的,你就老老實實歇幾天。初宜,今日的功課可做完了?再不回去可要罰你了。”打發走了兩個徒弟,雍瑾宛與靈樞說了些話,靈樞便去了無情那裏將璇璣谷中眾所皆知的雍初雅之事告知。

無情心緒會如何動搖不在雍瑾宛的考量之內,她想要看到的結果僅僅是從與桑芷妍這個名字關系最為密切的無情這裏開始,完全斬斷神捕司所有人那種雍初雅就是桑芷妍的想法。璇璣谷與世隔絕,與谷外任何人都不會牽扯出什麽關系,尤其是朝廷中人。

初雅全身浸泡在深色藥汁中,氤氳一片中她閉上雙眼,什麽都不該想的,卻偏偏沒能控制住自己。路途中的聽聞,她猜想過桑芷妍與無情關系匪淺,今日卻又知曉桑芷妍是個令人憎恨的名字,而他們說,她就是桑芷妍……

猛地睜開眼來,初雅看著自己手臂上已經凝成了猙獰扭曲樣貌的傷疤,一時有些怔怔。女子誰不愛美?她不記得前事過往,可這些本性猶在。她厭惡這些醜陋傷疤,而璇璣谷的醫術也完全足夠在她早已傷愈的如今將她的傷疤淡去。她四肢面容無一完好,她也不願意日日見到鏡中這般模樣的自己,可是她不想治,即使出門在外也帶著褪去疤痕的藥,她依舊不想取用。她不知道自己在固執什麽,或許,她想借此留下些什麽?用這副破敗身體提醒自己,她曾是另一個人——可那個人是什麽樣子,她卻是不知道的了。

雍初雅,就只是雍初雅了。前塵往事與那年的血肉一同逝去,活下來已經竭盡全力,她沒有心力去做那種找尋過往的閑事。

重新閉上眼睛,初雅逐漸被熱氣騰騰的藥汁熏熱了身體,四肢百骸都是融融暖意。

初琦施完針後已是累極,由著候在一旁的映楓為她拭去額上汗水,輕聲叮囑儀墨依漫:“既回了家了,讓她不要再逞強了。”

兩人應是後,儀墨留在已陷入昏睡的初雅床邊照顧,依漫先送了初琦出門,看著映楓與守在屋外的意梅一起推著初琦的輪椅離開才回到房內與儀墨一起照料初雅。

“大小姐待少主一直都這麽好,她身子本就弱,施針如此耗費心力,她也從來不推脫。”依漫輕喃了一聲,“少主待大小姐也很好,一直都竭盡心力想要調理好大小姐的身子,治好她的腿疾。還有三小姐,小小年紀看不到紅花綠葉,她們寵她卻不驕縱她,讓她平日裏生活能與常人無異,也不會自卑厭世……”

儀墨難得沒有提醒依漫言多必失,反而接了下去:“因為她們都知道,璇璣谷裏她們只有三個人能夠互為依靠,我們只懂得聽命行事,只知道舍命護主,我們是她們的劍和盾,可她們是彼此的支撐。”

一時之間只餘下沈默。

初雅已昏睡了一整日,無論是初琦初宜來探望還是雍瑾宛來為她診脈她都一無所覺。初琦初宜著急也無濟於事,她們各自也要治療、識藥,只是時時不忘差人來問。雍瑾宛細細問過初雅在外時的身體狀況,也只是讓儀墨依漫細心照料著,再沒說旁的。

回到自己的院落,雍瑾宛略做思索,便讓人去請了無情來。雍瑾宛雖然答應了諸葛正我試著為無情治腿,但她原是打算由初雅為無情診治的,畢竟當初初雅為了初琦的腿下過不少功夫,治療腿疾她有經驗。可現在初雅仍在昏睡,雍瑾宛又不想讓神捕司的人在璇璣谷裏停留太多時間,決定幹脆就由她親自診治,也好早點打發了神捕司的人離開。

無情來時,金銀劍就被他下令候在雍瑾宛院外不得打擾。雍瑾宛雖不滿神捕司,但更多只因為鐵手那日出言不遜,對待無情幾人還是遷怒更多,但那只是璇璣谷之主與來客之間的矛盾,如今她身為醫者,對待無情便更多了幾分對病人的寬縱關懷。無情先時有些意外她的態度,待明白過來,倒有幾分佩服雍瑾宛的醫者之心。

雍瑾宛先是望聞問切,後來又看了無情的腿,不無遺憾地開口:“無情公子的腿,幼年時便經脈俱損,如今已有二十餘年,血脈疏通重續經脈都是不易,怕是難治。”

“晚輩早有準備終生與輪椅為伍,前輩無需在意。”這樣的結果二十餘年來已重覆數次,無情並不意外也不會覺得失望。

“若是再早幾年,或許初雅會有辦法嘗試一二,她為初琦治病下了不少功夫。”雍瑾宛有些感嘆。

“可是谷中大小姐?”無情不自覺便問了出來,見到雍瑾宛與隨侍在旁的的反應也有幾分尷尬,“途中雍姑娘提過一次,晚輩故而有此猜想,唐突之處請前輩見諒。”

“倒也無妨……”雍瑾宛與靈樞意外也只是因為她不認為初雅會對外人提起自己或是谷中的事,不過若對方是無情,雍瑾宛倒也覺得並非全無可能。

將這些事暫且擱置一旁,雍瑾宛繼續道:“無情公子除卻腿疾喘鳴,更有內傷在身,從脈象看,內傷已積壓多年未愈,若是靜養倒也無礙,可無情公子任職神捕司,為了查案四處奔走,長此以往後果堪憂。無情公子你看這樣可好,我雖治不了你的腿,但我既已答允諸葛正我為你治病便為你調理內傷,若調理得當,今後你也能修習些粗淺內功護身,不知無情公子可願意?”

無情為身體所限,多年來除卻暗器功夫與頭腦,無法修習內功,危急關頭還需要金銀劍與幾位師弟相護,他雖然嘴上不說,有時卻也是遺憾的,如今雍瑾宛給了他新的機會,他又怎會不願?“有勞前輩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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